所未有的待遇,真心敬佩也好,趋炎附势也罢,阿谀奉承和赠礼行贿就都一股脑地涌上来了。
这在官场上虽不稀奇,但对于孙白霓来说可就是少见多怪了。
甚至许多是来自于高门士族的,比如有几个柳萧顾朱的旁支,用孙白霓在文书中的话说,那是“没一个干净的”。
和谢宜瑶信任灵鹊有些共同之处,谢况很信任孙白霓,但他也觉得孙白霓存在些不致命的小缺点,比如过于耿直,不知变通。
这些所谓的违规行为,其实已经是一种默认的规则,只要别太过分,收着也无妨。谢况都不过问,又有谁会治你的罪?
但孙白霓偏偏就是一根筋,哪怕一块石头都不肯收下,因此地方上的人也有些看他不顺眼,闹出了一点小矛盾。
这本来不算什么大事,但孙白霓是谢况有心培植的心腹,寄予厚望的栋梁之才,这就让谢况很焦心——他本来就有“心病”了,一想这些烦心事,情绪就更为焦躁。
“他还是太年轻……”谢况感叹道。
谢况年龄已经将近半百,而孙白霓才二十多岁,对比起他本人来说,确实还能算是年轻。
但孙白霓和谢宜瑶同龄,她听到这样的话,就难免有别的想法。
“也是快三十的人了,却没怎么经过历练。常言道吃一堑长一智,依儿看,还是得让他多吃吃苦头才行。”
谢况苦笑道:“可惜不知道朕能不能等到他成长的那一天。”
对于这个时代的人,尤其是谢况这样勤政的皇帝来说,五十多岁已经算是比较长寿的了,谢况从未肖想过长生不老,因此总要对身后事有些安排。
身在病中,也更容易担忧自己命不久矣。
谢宜瑶知道前世谢况至少活到了六十多岁,且身体仍然康健。但皇帝本人可以说的话,身边人却不能随意附和。
否则,就可能被多疑的皇帝怀疑是盼着他早死呢。
“阿父怎么说这样晦气的话,到时候让容弟听见,又要闹脾气了。”
提到谢容,谢况的表情就雨转晴了,甚至呵呵笑了两声。
谢况有次在谢容面前提到“朕百年之后”这样的语句,惹得孝顺的谢容当场大哭起来——这还是司砚告诉谢宜瑶的。
想到这里,谢宜瑶脸上刻意的笑容也露出了破绽。
但她很快又调整过来,顺势说道:“对了,这几天怎么一直不见贵嫔?”
谢况道:“她说有你在此,就不添乱了,每日早晚带着阿容来看两次,白日就在殿中诵经祈福。怎么,你居然不知道么?这段时间你不曾去过显阳殿?”
谢宜瑶微微垂首,道:“是女儿疏忽了。”
“你紧张什么,朕不会为此怪罪你,”谢况道,“朕知道你无微不至地照顾朕很费精神,但贵嫔和太子那边,基本的礼是不能断的。你等下就去趟显阳殿,和贵嫔请个安。”
“不了。”谢宜瑶脱口而出。
谢况皱眉:“又怎么了?”
“儿是说……贵嫔潜心礼佛,我不大好去打扰。”
谢宜瑶心思胡乱,随意找了个借口。
之前那场她单方面的质问,以司砚的“妥协”告终,她的目的达成了,司砚放弃了在石城寺久待的想法。
但所有关于袁盼的诘问,司砚全部闭口不言,她不像徐梅香也不像谢冲那样,迫不及待地透露自己所知道的关于袁盼死亡的秘密,也不曾展露分毫自己对袁盼的态度,让谢宜瑶无从下手揣测。
这场对峙,完全是谢宜瑶输了。
那天结束的也很不愉快,所以现在谢宜瑶实在不知道如何要面对司砚,哪怕维持之前的面热心冷,对现在的谢宜瑶来说也有些吃力了。
但谢况却没有放弃,他的态度变得很强硬。
“都是借口。”
谢况这样判断道,无情地将谢宜瑶的抗议打落。
他又说:“等下朕要面见官员,你在这里也碍事,不如早点回去——但要记得去一趟显阳殿,朕会让内官跟着你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