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婉也缓缓坐直身子,瞧着门外灯影下纷纷扬扬的雪影。
微凉的手合拢住有些发烫的脸,静静等了一会儿,才将心底莫名的游走尽数收了回来。
几近于无的,浅浅拂面而来的冷风中,她迟疑一瞬,缓缓抚上有些红肿的唇。
从前她承受的唇舌相触,是疼痛,麻涩,咸腥地充斥着血的。
若要以同样精准的词语概括今晚的接触,却是缓慢至厮磨的,让人浑身发软的柔和。
太过截然不同的感受,让她感受到一种陌生的驱动。
以至于明明知道不会是什么舒服的滋味,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却像是不长记性。
方才她其实也隐隐有种更进一步的冲动。
雪像是无边无尽。
郑婉裹紧了衣衫,索性在门边寻了个地方坐着往外瞧。
屋子的设计像是被人特意考虑过,眼下门窗都大敞着,风却只是停留在门边顺着流走,只有极少数的能窃进屋里,身旁小小的一盆炭便能将整个空间烧得很暖和。
郑婉用脚踢着一步步把那盆炭也引到了脚边,弯下身子,探手去烤火。
屋外的风听着很急,将雪花往一个方向席卷。
廊灯照亮的范围很有限,一眼望过去,视线穿过满满的白絮,是黑洞洞的夜。
总算眼前不再是日复一日枯燥的宫墙,虽场景仍是一望即明,郑婉仍是在原处边烤火边坐了许久。
暖洋洋的烘热里,她缩在厚厚的衣服堆里,鲜少地什么都没有想。
于是当青年清越的身影披风踏雪,缓缓而归时,她罕然地有些讶异。
那双与主人冷漠气质不大相符的眉眼越发清晰起来,如同墨笔画下简单却惊艳的峦影,远近都是一样的清锐。
郑婉慢慢收回手,站起身,也迎向门边,笑了起来,“还以为少主不会回来了。”
完颜异的脸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,只是看向她的目光,似乎是藏了几分不大爽利的意思,“我若回了自己的寝屋,照你这副讨价还价的性子,总也要去将我磨回来。”
方才一时被点起了火,故才出去降了下来。
只是他自认还算是个信守承诺的人,既然交易已定,今夜便该留在此地,没什么可辩驳的。
郑婉踮起脚尖,将他肩上的落雪轻轻拂开。
这样宣示着亲密的动作,她做得行云流水,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什么不自然。
她顺手将门合上,随口夸了他一句,“少主是明事理之人。”
完颜异叫她摆了这一道,眼下也是懒得接她这句半真半假的奉承话,直接随手将外衣解了,到榻上休息去了。
郑婉这头心情倒不算差,慢条斯理地换上了睡觉的寝衣。
将炭盆一点点地挪回床边后,她便也灭掉了多余的灯盏,上了榻。
郑婉没打什么商量便蹭进他怀里的时候,完颜异其实也并不意外,只是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,“我有说过可以抱你吗?”
郑婉的额抵在他胸膛正中心,自顾自地挪出了个很舒服的姿势,话里话外仍在调侃他方才一时的失守,“原来在少主眼中,今夜你我可以做男女之事,却不能有身体接触吗?”
怀里多了个人的感觉一时让人有些不习惯,但她长而顺滑的头发铺落在指间,有一种松软而柔和的触感,像是小动物身上顺滑的毛皮,并不会让人生出排斥的情绪。
原因掺杂颇多,完颜异并不能很清楚地解释其中道理,但他其实从一开始,便对郑婉有种隐约的纵容。
就好比眼下,他也并未生硬地将她推开。
两人间的距离几近于无,身上独有的浅淡的气息也无比清晰地萦绕在鼻端。
郑婉身上的味道其实有些复杂。
一点点抽丝剥茧下来,有清妍的不知名的花香味,略微苦涩的药草的味道,以及被分解的很淡,但却很鲜明地能让人感知到的血腥味。
眼前的灯光很暗,完颜异垂眸,从郑婉微松的领口隐约后面瞧见了她错杂的伤口一角。
恢复的程度还算不错,但范围的确很广。
他也曾听闻过可汗下手的狠辣。
如今得见,也称不上有多意外。
作为一个经常受伤的人,他不需要多花心思,便能通过伤口愈合的情况与时间,近乎精准地勾勒出那些伤最初显露在她身上时的状态。
并非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极限,但也绝对不是能允许人继续保持理智的程度。
完颜异静静瞧着她伤口的一角。
肩背上境况如此,腰上大约也大差不差。
照眼前的伤势来说,离好全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。
疼痛是人天生难以摒除的弱点。
他想起方才掐着她腰的动作,他没收什么力道,但郑婉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疼痛的异样。
完颜异清楚眼前所见,也大约不过是郑婉的一记苦肉计。
但这出苦,她是切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