腥热液体从鼻腔里涌出。
这一下梁拙扬出手更重,直接把钱熠熠以及旁边想要拉架的贝云冰都打懵了。贝云冰本想拦住梁拙扬,但梁拙扬动作太快。他本来就擅长打架,何况此刻动了真怒。钱熠熠被打得头晕目眩、眼冒金星,过几秒,疼得嚎啕大哭起来。
梁拙扬下颌紧绷,整个意识被愤怒裹挟。眼看着还要揍下去,贝云冰又拽他不动,急道:”梁拙扬你松手!老师马上要来了!你他妈是想刚分班就被开除吗?!”
从小到大的优等生,竟急得骂出脏话。梁拙扬神色一顿,稍微拉回神智。
他缓缓转头,贝云冰担忧的脸庞映入视线。
就在这时,脚步声纷杂响起。肖心晚和另一名老师快步过来,强行分开扭打在地上的两人。
肖心晚冲同事交待:“你先带钱熠熠去医务室。”
那名老师点点头,扶起哇哇直哭的钱熠熠先走了。
等两人离开,肖心晚冲梁拙扬严厉道:“你跟我过来。”
梁拙扬沉默跟肖心晚走出教室,经过楼梯口,突然收住步子,哑声说:“肖老师我回头再找你。”
说完,不顾肖心晚错愕的脸色,梁拙扬头也不回快步冲下楼。
梁拙扬跑出学校,直接打车去了周斟家。
计程车沿街道疾驰。梁拙双手搭在膝上,前倾身体,心口压着千钧石块般喘不过气来。
——周斟在战场上犯了严重的决策失误。
——他被困在暗物质本体里,精神体被彻底摧毁。
——不然他怎么突然从前线调回来?
——他现在根本不是健全的哨兵。
凭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?
跟周斟结婚的人是他,但周斟的状况,他如同白痴蒙在鼓里。
梁拙扬浑身涌起强烈得发抖的愤怒,却难以分辨这股愤怒的来源。或许因钱熠熠轻蔑评价周斟,或许因为他对周斟的状况一无所知,又或许因为……无论那个腥热的夜晚、周斟给他离婚协议、甚至今天上课,周斟始终回避见他。
做出那种事的是周斟,事后被推开的却是他。
周斟那么随意,就把他推得远远的。
梁拙扬跑到周斟家,s2主动打招呼:“主人,阔别多日,甚是想念。”
“周斟哥在家吗?”
“少校在楼上,不过s2有义务提醒你……”
没等s2说完,梁拙扬大步上楼。房门半敞,他正要推门,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。
“别弄出这么大动静。”乔池脸色不悦。
梁拙扬本来满肚子话要找周斟当面问清。冷不丁乔池衣衫不整出现在周斟卧室,他太阳穴一跳,定在原地。
知梁拙扬会错意,乔池古怪一笑:“有事?”
梁拙扬喉咙发紧,乔池挡住房间,他看不到里面场景。周斟一丝声音没有,想必也被他的出现与打断弄得很不愉快。
半晌,他闷闷挤出话:“没事,打扰了。”
“你是打扰了,”乔池喊住他,“我好不容易哄他睡着,你差点又把他吵醒。”
梁拙扬本来都打算走了,这句话又把他拽回来。
“周斟哥睡了?”
乔池侧身让出一点空间,往里面指了指:“他本来该去你们学校,但快到学校时出了些状况……我不放心他一个人,就留在这里陪他。”
梁拙扬走进屋中,站在床边,垂眼注视床上的男人。
一如上次他所撞见的,周斟瘦削修长的身体蜷起来,即使陷入睡梦,依然呈现不安且防御的姿态。
明明二十四岁了,睡着的模样,仍然给梁拙扬一种这个男人困在时间深处,无法真正长大的错觉。
梁拙扬一时走神,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正伸手把周斟散落的碎发拢好。乔池看在眼里,语气轻了轻:“他怕冷,我就抱他睡一会儿……别误会,字面意义的抱着睡。”
梁拙扬没接腔。
乔池以为梁拙扬不相信,耸肩说:“我倒想发生点什么,不过不可能的,周斟呢,他不喜欢女人。”
听到这句话,梁拙扬的长睫细微颤了下。
乔池笑笑:“这话现在说有些晚了,其实以我对他的了解,你是他最没办法抵抗的那种类型。”
梁拙扬收起落向周斟的视线,转过脸看向乔池。
他眉目深邃狭长,一动不动看人时,瞳孔泛出青灰光泽,正如他精神体所凝结的鹰,似能将人拖入一片幽深旋涡。
乔池头皮忽然爬满麻意。
“周斟哥提过,你和寓,跟他一起长大。”梁拙扬的嗓音从唇齿递出,一字一字侵入她耳膜,“你们在哪里长大的?怎么会一起长大?你们经历过什么?”
告诉我,你们经历过什么。
乔池刷地后背出汗,仓促往后退去,背抵住墙,恶狠狠嘶吼:“闭嘴!”
此话一出,房间骤地静默。
梁拙扬愣住了。